“最后” 一堂物理课

2017-02-01 09:17:03 来源：川汇视窗 浏览：711次

   我高中一个同学，在珠海开了一家医院，专门给癌症晚期病人做临终治疗。平时十分忙碌，见面甚少。最近，我们两家相约一起旅行。坐在火车上，攀谈中他说，他的病人大部分是癌症晚期的外国人，由于病号太多，工作档期安排得很满，有些病人直到死亡，也都没有得到什么治疗。
     我说，癌症晚期，基本上回天乏术，你可有什么绝招吗？他摇着头说，没有，只是陪伴着他们在世上渐渐隐没。我们的陪伴让病人十分满意，不要小看这项工作，其实这种陪伴并不容易。除了医护人员要有爱心，还要有能准确掌握病人需求的工作经验。人们以前以为，临终前能有亲人的陪伴就是最好的善终，其实不然。在医院中您能看到，多数病人的亲属多半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，心中都充满了恐惧并且做事手忙脚乱。亲人们之间，彼此都心照不宣，一起对那个濒死之人虚妄地保守着即将大白于天下的秘密。
原本还算和煦的春风在我们的谈话中袅袅穿过后，逐渐的降温、随变得冰冷。
    “我会直接问他们。在最后大限到来之前，您可还有什么心事？我能帮您做些什么？能让您了无遗憾。如果我能做到，我一定尽力而为。”这句很不美妙的话语，却藏有坚定的力量。我从不虚伪的去安慰他们，那不仅在理论上没有意义，而且在实际上也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。濒死之人，有一种属于死亡的智慧。
    您接触了这么多的病人，经历了那么多的死亡，有没有让您感到难忘的人和事，能给我讲一个听听吗？
    他沉思了一下说，好！我给您讲个《最后一堂物理课》的故事。
    曾经有个年轻的女中学教师，年仅30岁，就得了淋巴癌。在求医中，她谈到她最后的心愿，就是想给她的学生们再上一堂物理课。长期化疗，使她十分虚弱，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，更别说看书了。她胳膊上那无数个针眼儿，已使她肌肉萎缩，举不起粉笔写字。最重要的是学校很远，她根本无法到达学校去讲最后一堂课。虽然这是个难题，但我还是答应了她。
     几天后，我郑重地对她说，已经和学校（医院）商量好了，他们会腾出一间教室（办公室），让您为学生们讲课，并特意给您安排教学助手，帮助您完成课间需求。
     一切安排就绪，女教师很高兴。她欣喜地说：“希望我的学生们今天不要无故缺课”。我非常肯定地回答，您的学生（我院年轻的医务人员）一定能到齐！
     当天下午，我派一个护士用轮椅推着她在院里转了几圈，然后把她推到我们事先准备好的教室里（病房）。她开始讲课了，一进教室，她的眼睛陡放光彩，只是在“棱角分明”的脸上略显大了点儿。中间她还特意点她几个得意门生的名字进行了提问，医务人员，在我的暗示下，及时地回答了问题。
    这堂课，讲的是牛顿定律。虽然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喉部，她的声带已被癌细胞浸润，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。但她仍能把牛顿躺在苹果树下，由于地心引力，苹果产生重力加速度落在身上的故事，讲的抑扬顿挫、有声有色。只是，到最后她的声音稍稍“放低”了一些儿。40分钟很快过去了，在我和其它员工的阵阵掌声中，她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病床。
     我同学讲到这里，停顿了好长一段儿时间。他眼里噙满泪水，随后慢悠悠地说。女教师第二天，就不行了......！这在医学上叫“回光返照”。      
    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，问他，教我们高中物理的朱老师你还记得吗？
     知道啊！不是带点娘娘腔的男朱老师吗？以前放学晚了，都是他主动送我们回家。凡是不会的试题，下了课，他也会不厌其烦地重新教我们。
 我说，是他，我在来你这儿的时候，听同学说他也得了淋巴癌，而且，已经是晚期了！
     是啊，已经十来年没见过他了，他惆怅地说。
     我们的旅行仅用了三天，便匆匆踏上回老家的路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王 君）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编辑：崔海燕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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