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面之缘

2017-02-01 09:24:33 来源：川汇视窗 浏览：868次

    周末无事，我和朋友相约面馆吃饭、聊天。服务生站在不远处一对母女的桌前，为她们点单。
   我俩随手拿着桌上的菜单翻看。
   “请问……要一碗面……可以么？”对面女孩子的母亲看着手中的菜单，有些窘迫的轻声问道。
    “当然可以。”服务生点了点头，他看的出来，这对母女的生活条件应该不太好，从她们的穿着就可见一二，都是那种过了季的旧衣服，现在城市里已经很少有人穿这么朴素的衣服了。
   “可欣，我们就要一碗吧？妈吃不下那么多，菜单上这一碗面看起来挺多的？”母亲对她身边，一个十五六岁年纪，明眸皓齿的少女说。
 那个叫可欣的女孩子知道妈妈是舍不得钱，可是……医生说过了，妈妈快要死了，来这里请妈妈吃一次牛肉面，是她的心愿。可欣虽然节俭，但是这回还是咬了咬牙道：“就来两碗吧？”
    “你这孩子，多了不是浪费？”母亲却是打断了可欣的话，对服务生道：“就要一碗吧，多少钱？”
    “您好，一碗牛肉面，您一共消费了十五元。”服务生很同情这对母女，不过他也是一个打工的，生活条件不见得比她们好多少，也不可能擅作主张送她们一碗面，那样只会被老板炒鱿鱼。
    母亲听说一碗面就要十五元，很是心疼的样子，而可欣则是从口袋里，掏出一叠整整齐齐的钞票，从里面数出了十五元，交给了服务生。
    服务生知道，这钱对她们母女俩来说，赚的恐怕很不容易，但是却也没有办法，只能同情的看了她们一眼，准备偷偷去嘱咐一下后厨，给她们多下一点儿面，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了。
    “可欣，你赚钱不容易，还要给我治病，以后，咱们不要乱花了……”可欣母亲小声的说道：“十五块，能买多少挂面？够咱们娘俩吃好多天的了……”
    “妈，今天我过生日，说好了我做主的！”可欣却是打断了妈妈的话，笑了笑，道：“过了今天，我就十六岁了，就是成年人了，以后我一定赚很多很多的钱，天天带您出来吃大餐！”
   “呵呵，好啊，妈妈等着这一天……”母亲却是心中暗暗叹气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一天？看到女儿懂事成人了，她走的也能安心了一些。
    这家面馆是这附近的老字号了，开了有些年头，可欣小的时候，每每和妈妈路过这里，母女俩都会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来这里用餐的客人，那时候妈妈总是对可欣说，等将来赚了钱，就带她来这里吃面。
    一转眼，可欣长大了，可是妈妈却被查出来患了癌症！这一下子，让本来就不宽裕的家庭，变得捉襟见肘，妈妈身体虚弱失业了，只能靠可欣放学后拣一些废纸壳和饮料瓶维持家用。
    今天，是可欣十六岁的生日，不过可欣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，因为就在前几天，妈妈去医院复查的时候，医生悄悄告诉自己，妈妈也就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了，让为妈妈准备后事……
    可欣一下子就懵了，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，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！妈妈，就要走了吗？她很伤心，很难过，但是怕妈妈怀疑，又不得不装作开心的模样！
    借着过生日的理由，可欣将妈妈带到了面馆，在妈妈看来，可欣还是如小孩子般任性，但是可欣却知道，现在不带妈妈来吃面，有可能妈妈一辈子就吃不到这里的面了！
 所以可欣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，每天晚回家两个小时，到沙河边拣饮料瓶，终于攒够了三十块钱，目的就是为了和妈妈一起吃一顿牛肉面！她已经事先询问好了价格，十五块钱一碗，虽然对她来说很贵，但是她觉得很值得！
    我的目光从可欣那里移开，停留在可欣母亲身上。
    这是一个憔悴而略带病态的女人，虽然饱受病痛折磨，但是从秀气的五官中可以看出，她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！但是，用我学医的眼光看来，估计是命不久矣了，由于没有做进一步详细的检查，她有什么病我也不清楚。
     那个叫可欣的女孩子，却是很漂亮，应该和她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样，虽然才十六岁，但是却已经出落的十分青春靓丽，身上的衣服虽然朴素，但是却很干净整洁。
  过了一会儿，那对母女的牛肉面上来了，碗口里的面已经堆得冒了尖，上面的牛肉也多的吓人。
    “两位请慢用！”服务生将两双筷子摆放在了可欣母女俩的桌前，然后静静的退了下去。
    “这里的面可真厚道呀，怪不得这么贵！”母亲有些惊喜的看着面前的牛肉面：“这足够我们两个人吃了！”
     “是啊……”可欣却是在心里苦笑了一下，这恐怕是刚才那个服务生特意关照厨房为她们母女做的吧？要知道，虽然现在客人不多，但是之前可欣来考察的时候，可是特意看过别人的面的分量的，哪有这么多？
    现在简直多了一大半！而牛肉，也多了好多块，这一碗面，成本估计也要十五块了！
    可欣感激的看了一眼那边忙碌的服务生，然后将筷子递给了妈妈：“妈妈，我们吃吧？”
   “好，吃吧，可欣，你先吃！”母亲看着可欣，慈爱的说道。
   “真好吃啊！”可欣知道，自己不吃，妈妈肯定不会出的，所以她先吃了一口，然后立刻将面推给了妈妈。味道真的很好很好，不过越是如此，可欣越是不舍得吃了，她要留给妈妈吃，她自己什么时候不能吃？以后的人生长着呢，可是妈妈……
    “怪不得每天这里人来人往，原来真的很好吃！”可欣妈妈吃了一口之后，也是满足的点了点头：“可欣，你是长身体的年纪，多吃点儿肉！”
   “妈妈您也吃吧！”可欣不太舍得吃，自己夹了一块小的牛肉块放进了口中，却是将一块大的牛肉送进了妈妈的口中……
    可欣和妈妈分享着同一碗面，妈妈的目光中透着慈爱，一个劲儿的嘱咐可欣要多吃一点儿，不过越是这样，可欣越是心酸，眼泪不自禁的流了下来，她生怕妈妈会看到，连忙站起身来，快步的向洗手间的方向跑去，边走边道：“我去一趟洗手间，妈妈您先吃……”
    “咦？她怎么哭了啊！”我朋友注意着可欣的一举一动，看到她哭了，顿时有些疑惑。
    “她妈妈要死了。”我淡淡的说道。
    “什么！”朋友一惊，差点儿从座位上站起来：“你说她妈妈，要死了？真的假的？”
    “你看她妈妈的脸色，明显的死气沉沉，恐怕时日不多了。”我说道。
    “扁鹊见蔡桓公，望而还走，就是这个道理。”我说道：“有时候，看一眼，就知道这个人还能活多久。”
    这时候，我们点的牛肉面也端了上来，不过却和可欣那一碗有着天壤之别，这边两碗，差不多才能赶得上那边一碗的量！
    两人正说着话，那边的可欣却是出了事了！
    可欣怕妈妈看到她流泪，于是想快一点儿去洗手间，哪知道一起身就撞到了身后一个刚走进面馆的客人，那客人正在用打火机点烟呢，结果可欣一转身就将他手中的打火机给撞到了地上！
   “妈的，小娘们，你不长眼睛啊？怎么走路的？”那男人被可欣将打火机碰到了地上，顿时勃然大怒！
   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！”可欣吓了一跳，赶忙俯下身子去将那打火机给捡了起来：“还给您，真是对不起了，我不是故意的！”
   “对不起？对不起就行了？你知道我这打火机是什么牌子的么？这都给我摔掉漆了，你能赔得起么？”男人一咧嘴，瞪着可欣叫嚣了起来。
    “这……”可欣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转身就闯了大祸，虽然不知道那男人说的是真是假，但是可欣理亏，不由得低下头去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   “别那么多废话，赶紧赔钱！”男人一拍桌子，“啪”的一声，却把可欣妈妈面前的牛肉面给碰到了地上，顿时摔得粉碎，汤汁和面条也散落了一地！
    可欣没想到这人如此的不讲理，自己都道歉了，他不但不接受，还打翻了自己的牛肉面，这可是她好容易下定决心才买给妈妈吃的面啊！
    想到这里，可欣不由得委屈的掉下泪来……
   “对不起啊，这位大哥，小孩子不懂事，打火机多少钱，我赔给你就是了……”可欣的妈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，原本欢天喜地的吃着面的母女俩，就遭到了如此横祸！
   “哼，五千块！”那男人冷哼了一声说道：“赶紧拿钱，不然我就报警，告她故意算坏他人财物！”
    “五千！”可欣的妈妈吓了一大跳，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，五千块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，虽然不是一笔小数字，但是也能拿得出来的，但是对于可欣母女俩来说，却是一笔天文数字了！
    “那你以为呢？这可是国际品牌，电视看过没有？明星都用这个牌子的打火机！”那男人举着自己的打火机叫嚣道。
    “可是，这打火机不是没坏么？用不着五千块吧……”可欣的母亲小心的问道，目中充满了惊色。
    “没坏？掉漆了还让我怎么用？我可是高档人，混在上流社会的，怎么能拿一个掉漆的打火机？”男人冷哼了一声，将打火机拍在了可欣母女身旁的桌上，道：“你要是能用，就给你了，赶紧给我五千块，别废话！”
    这时候，店里的食客不是很多，因为我们再到面馆来，已经是下午一点了，刚好过了饭口。
    但是即使有客人在，谁会管这种闲事呢？
    牛肉面的服务生，虽然也是有些看不顺眼那个男人，十分同情可欣母女，但是他也知道，客人之间的纠纷，和他们店家是没有关系的，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干涉！
    我朋友皱了皱眉，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可恶，他心里面本就同情可欣的，他从小就没有了妈妈，而现在可欣也将失去她的妈妈，这让我朋友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，不由得就对可欣产生了好感，现在看到这个男人如此的刁难可欣母女，顿时就火了！
    于是，我朋友腾的站起了身来，还没等那男人反应过来，就一把从桌上将打火机给拿了起来：“我看看什么打火机值五千块？”
   “你是什么人？别多管闲事儿！”那男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，顿时皱了皱眉，但是见到我朋友的穿戴打扮都很时尚，有些不太敢招惹，毕竟他只是挑好欺负的人欺负。
   “据我所知，虽然是国际品牌，但是价格也是从高到低皆有之，最便宜的甚至只有几十元，而你这款……”我朋友拿起来男人的打火机，看了一眼，然后淡淡的道：“你这款是zippc，不是zippo，是山寨品，连几十元都不值，也就几块钱的地摊货！”
   “你胡扯！”男人被我朋友说的老脸一红，伸手就夺过我朋友手中的打火机。
    看到饭馆里很多人鄙夷的目光下，那男人犹豫了一下，灰溜溜的跑出了牛肉面馆！
我站起来，结了我们的饭钱，顺便又花两碗面的价钱买了“一碗面”，让服务生给可欣母女赶紧送去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（王君）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编辑：崔海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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