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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 收

2011-09-23 17:19:58 来源:川汇视窗 浏览:1911
 

      节气到了小满,麦尖儿逐渐泛黄,布谷鸟叫了又叫,农民们开始为麦收作好准备。

   俗话说:“早修农具早打算,莫等麦熟打转转”。农民们第一要准备的就是收麦的农具,像木杨锨、杈杷、木耙、大扫帚、镰刀等是一样都不能少的。俭省惯了的农民把上一年的农具从老屋里翻出来,左捣腾右捣腾,重新修理一番,实在不能用就到集市上去买新的,这个时侯乡村总是逢会,叫“小满会”。会上,卖得最多的是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农具。农民把农具放到手里试了又试,挑得非常仔细,有时还比划着拿个姿势,看顺手不顺手。如果挑到称心如意的农具,总是憨厚地笑笑,像战士得到锋利的武器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
   农具准备好了,还要造场。人民公社时,一个生产队造一个场,场的面积很大。场地一般选在靠路的地方,这样方便将各个地块的麦子集中起来,场的地势要高,以防进水。场地选好后,就开始了碾场。用石磙一遍一遍地碾实碾平,碾出亮亮的一层皮,停几天,再用水泼一泼,撒上碎麦秸,然后再磙再轧,碾得瓷瓷实实,这样打场时,就不会把麦子轧进土里,也不会把浮土混进麦子中,打出的麦子干干净净。

   造好场,磨好镰刀,农民们铆足劲就单等收麦了。昨天还略微挂黄的麦子,一夜热风,就熟透了。于是天还没亮,农民们便握着早就磨得飞快的镰刀下地了。麦田里人影绰绰,人们弯着腰,一个撵着一个地挥舞着镰刀,谁也顾不上说话。当太阳在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晚起的红脸,老人和孩子们提篮端罐地往田间地头送来早饭时,麦地里一捆捆的麦子已顺着麦垄排成长长的队伍了。

   割麦子是农活中比较累的活。当时父亲在工厂上班,生产队割麦子的任务就落在母亲一人身上。母亲很能干,我现在清晰地记得母亲割麦时的身影。她的腰身朝一垄垄的麦穗深深地弯下去,一手揽过一把麦子,一手挥起磨得雪亮的镰刀,抡圆胳膊,刷刷地划着优美的弧线。黄熟的麦子,便在母亲的镰刀下一丛丛地倒下,然后整齐地躺在一起,此时的母亲早已大汗淋淋,累得直不起腰。割麦子也有快乐的时候,有时,在麦田里会突然窜出一只野兔来,这边有人撵,那边有人堵,麦田里刹那间一片欢腾。偶尔还会在麦田里发现小桃树或小杏树,惹得小朋友们兴高彩烈,小心翼翼地挖出来,根儿上捂上一团泥土,移到自家的院子里。

   割完一地的麦子后,母亲用浸过水的草要子把麦子打成捆,然后装车,拉向打麦场。如果说割麦是比较累的活,那拉麦子就是最累的活。刚割完麦的田地比较松软,拉麦的架子车装得又很高,所以拉起来很沉,要是过田垅和路口就更困难了。有时我帮着母亲推一下,母亲就说轻快了许多,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
   捡麦穗是麦收记忆中既苦涩又有趣的事情。那时,小麦产量很低,一亩地也就三百多斤,人们一年到头难得吃上几回白面,所以把麦子看得很金贵,地上有一粒麦子也要捡起来。生产队麦田的麦子割完全部拉走后,麦田就要罢园子,允许村民们去捡麦穗。于是家家户户大人小孩早早地来到地头,单等队长一声令下,就赛跑似地奔进麦田,去抢拾那本来就少而又少的麦穗。人们有的用手捡、有的用筢子搂,一个麦季下来,也能捡上一篮半篮的麦子。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里,这小小的收获也给农家带来了极大的快乐。

   麦子进了场,生产队先把麦秧子垛起来,然后一场一场地打。打场要先晒场,就是把垛起的麦秧子摊出来,让太阳晒干,晒一会儿再翻一次。中午,开始碾场了。几个强壮劳力赶着骡马拉起的石磙一起上阵,只见他们左手牵着牲口的缰绳,右手举一把长鞭,不时在空中甩几下,发出“叭叭”的响声,令围观的人羡慕不已。等到麦秸渐渐轧碎,麦粒完全从麦秆上脱落出来,就碾好了,然后起场。用木杈把麦秸杈去,再用耙子搂去那些长杆杆,把剩下的麦糠麦子,顺风推成左右两堆,就可以扬场了。扬场是个技术活,一般由农村的老把式执锨。爷爷就很在行,只见他满满地铲上一锨,逆风斜向上抛去,风把麦糠吹得远远的,麦粒却在上风头沙沙地落下来,打在地上发出脆脆的响声,那是让农民心醉的音乐。一小会儿就扬出一大堆麦子。椭圆形的麦堆,金光闪闪的麦粒,黄中带红的颜色,看着就让人高兴。

   打场也有麻烦的时候,天有不测风云,有时刚把麦秆铺好,又要下雨了,这个时侯男女老少齐上阵,赶紧把铺好的麦秧重新垛起来,用塑料布盖好。六十年代的老电影《金光大道》、《青松岭》等反映农村题材的作品里不时就有这样的镜头。

   但最令人回忆留恋的还是乡村的打麦场。打麦时,生产队里上百口的人几乎都到场,就连种菜园的老大爷也挑着洗好的黄瓜、番茄来助阵,在这里人们体现出了协作精神、团队精神。打麦场上,有劳动号子、有欢声笑语、有家长里短、有乡村趣事,这里是乡村大舞台、是乡村最美丽的风景。小孩子们更是高兴,在光光的场上来回跑,躲这藏那地互相追逐着,要是遇上一个月明之夜,那就更好玩了,孩子们赤着脚颠颠地跑着,一会儿爬上麦秸垛,一会儿跑到场外边,有唱的有跳的、有翻跟头竖直立的、有玩猫逮老鼠的。有小孩玩累了,躺在麦秸窝里睡着了,大人们睡醒了发现没了孩子,三更半夜还要起来跑到麦场去找小孩。

   生产队打麦很慢,一场一场地打了将近一个月,终于将最后的麦子颗粒归仓。于是,麦收进入了最后一道工序“垛垛”。人们将碾碎的麦秸堆成山一样高的麦秸垛,慢慢儿喂生产队的骡马等大牲口。垛垛也是乡村庆祝丰收的时候,生产队要蒸白面馍、炸油条,让村民们大吃一顿,到这时一年一度的麦收才完全谢幕,村民们不得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让他们兴奋不已的打麦场。

   现在,麦收用上了联合收割机,一个麦季仅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够了。麦场已成为历史,石磙、镰刀等农具进入了博物馆,但关于麦收的记忆,却让我们不能忘怀。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(作者:郭志刚 川汇区人民政府区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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