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往事

2012-08-01 17:32:17 来源：川汇视窗 浏览：1486次

    初夏，墙根下绽放的凤仙花，我们这里称它为小桃红。
    于绿叶娆娆、落花纷纷中采下绯红花瓣，加少许明矾一起捣碎，将花瓣汁液覆盖在指甲上，选梅豆角大而柔软的叶片包裹，再用野麻青色的皮条细心绑牢。这于彼时的我是一件极其郑重的事情，晚上，伸着十个手指，按捺内心的激动不能入睡，期待一早看到指甲的微妙变化。这样的小小秘密让内心如此愉悦难安，对时间的流逝充满期待，恨不能眨眼之间便走过这漫漫长夜。支着手内心告诫自己不可乱动，免得指甲上的包裹物滑落，得不着自己想要的颜色，在这样的期盼中沉沉睡去，往往一睁眼天已大亮，急忙去看指甲，十个手指上细密包裹的豆叶早已所剩无几，指甲的颜色亦呈现深浅不一的变化，内心便禁不住惆怅又欢喜。
    也是这样的盛夏，雨水充沛，暴烈阳光蒸腾起泥土和草木清新而微腥的气味，此时的万物呈现出自然焕发的本能，一律的葱绿繁茂。有大蓬大蓬的蔷薇遮蔽整个墙头，绿叶丛中偶有带刺的红花在风中招摇，几株向日葵头顶硕大金色花盘在北方的干燥阳光下盛放，华丽的让人恐慌，整个院子是自成一体的静谧丰盛。
   在雷雨降临前的午后，空气沉闷而燥热，会有硕大的翠绿蜻蜓降落在窗外的晾衣杆上。我曾凑上前去细细观察，大而突起的眼球几乎占据整个头部，修长的身体背负透明如纱的双翼，这昆虫如此美丽，让人禁不住想要亲近。当我想要离它更近的时候，它却抖抖翅膀，翩然远去，每一次振翅与起落都是如此优雅，让人心生向往。也曾捉来一只，放置在透明的瓶子里细细察看，它东奔西冲，很快就死去了，是如此高傲的昆虫，禁不起些微的把玩。
     一年中，茹姨妈总会来我家小住几日。她是母亲的叔伯妹妹，与母亲同岁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。两人有相似的身形和眉目，皆是体态修长，疏眉淡目，微微笑起时，最为相似，单眼皮的末梢轻轻拖延，呈现细小的纹理。茹姨妈性格随和而热情，不似母亲般清傲疏淡，因此，孩子们都愿亲近她。茹姨妈和母亲总是天未亮醒来，躺在床上一言一语的说话，谈话内容无非是关于长辈、孩子、家庭琐事和叔伯兄妹们的状况，她们说话的声音细而密，在幽暗的天光里持续，显得格外清软。睡意朦胧中，觉得她们那略带南方口音的温软语言似乎是漂浮在空气里的，流动而漫溢，让人心里极其温暖和安定。
    彼时，我不过只有八九岁年纪，在这样的声息里将醒未醒，觉得成年女子的世界是这样静谧和美好，有着格外饱满的俗世生活。每每那是，总会对长大心生向往，恨不能一夕之间抵达时光的彼岸，出落成自成一格的清朗女子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 （作者：周艳）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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