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偷着乐

2013-06-17 16:27:28 来源：川汇视窗 浏览：1516次

 

　　童年的脚印一串串，童年的故事一摞摞，在那五彩缤纷的岁月中，发生过许多愚蠢、幼稚、可笑又可爱偷着乐的浮尘往事，至今还雕刻在记忆深处，令人难以忘怀。
　　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，那里有低矮的草房、贫瘠的土地，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恋在小村周围。学龄前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，每到夏天，“首领”立夏带领我们一群光屁股小孩儿，在村里东游西转，追逐嬉闹。玩累了，就下地逮蚂蚱、扒红薯，小伙伴们分工“做家务”。 立夏砌灶，其他人捡柴禾，生火做“饭”。待到一定时间，食物出锅，一阵香气扑鼻，小伙伴们立即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。“好吃”、“真香”等感叹声接连不断，直到肚滚肠圆，再看看彼此的形象，从嘴巴到脸颊，已然灰黑如炭，遂一阵惬意的哄笑。吃多了就渴，立夏就带我们去小河上游、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、在河坡中间茂盛的杂草丛里隐藏的一个小水眼喝水。清澈的溪水潺湲，哗哗地流向下方。开始我们都不敢喝，立夏先趴在水边畅饮一番后，我们才按次序进行。轮到我时，我用双手捧起水，小口尝了一下，甜里透着一股河水的泥土味，比起井水是差点，但能在这离村庄较远的地方喝上自认为干净的水，也算不错了。
　　吃饱了，喝足了，立夏提议，去紧邻河中游茂源老汉的瓜田里吃瓜。我本不想去，我知道，立夏所谓的“吃”瓜，实际上是偷瓜。但大家被立夏诱惑，都举了手，我也不得不最后一个同意了。时至中午，劳作的人们都下班回家了，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身上，弄得我焦躁不安。地里一片寂静，虫子的低唱弹琴声此起彼伏，茂源老汉的瓜棚高高地矗立在瓜田中间。立夏冲锋在前，匍匐着身子就潜入了瓜田。接着，小伙伴们陆续溜进了阵地。我跟在后面，急中生智，临时扯了几把红薯秧子，快速编成一个“花环”，戴在头上，也爬进了战场。瓜田里瓜秧缠绕，有西瓜、甜瓜还有青瓜。我瞅见一个长长的菜瓜，刚想上前把它拽下来，就听见一连串儿茂源老汉震耳欲聋的断喝声：“谁，干啥的，别跑……”这时，像有千军万马在我身边跑过，我忙把身子躲进瓜秧中，又把“花环”使劲压在头上，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，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。一阵儿嘈杂过后，我慢慢抬起头，观察了四周，确定茂源老汉去撵立夏他们了，就一阵儿疾跑，暂时藏到瓜田旁边的一片玉米地里。我透过肥大的玉米叶，看到在河沟里，凯军、大锤、小伟、卫星他们都低着头，正被茂源老汉逼着吃没长熟的甜瓜呢。我们谁都知道，甜瓜在成熟前瓜瓤是苦的。看着他们一个个皱着眉头吃“苦瓜”，我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。咦，咋没有立夏呢，我揉了揉眼睛，还是没看到立夏，这个“贼头”咋溜了呢，我很纳闷。事后，立夏“青梅煮酒论英雄”对我说，他凭勇，我用智，结果就我们两个漏网了。现在想想，立夏说的或许有些道理。立夏高中毕业后，去了部队，听说在军营立了二等功；我呢，在商界摸打滚爬好多年，虽不能名列全县富豪榜，但日子过得还算宽裕。
　　上了小学，自由少了，但立夏会把玩耍时间合理安排在节假日。春节后，他领我们去揭人家大门上新贴的对联，说可以用来包下学期的新书，那时谁的课本能包上书皮，仿佛就是爱护书、重学习的好学生。
　　白天不好动手，立夏就选择傍晚时分，天刚擦黑，经过立夏的编组、划分区域、规定大致完成数量等一系列的布置，就开始分头行动。小伟和我一组，我俩深一脚浅一脚摸黑“工作”，平时多么熟悉的大路竟然感到非常陌生，我紧张得毛发皆竖，小伟恐惧得说话有些结巴。撕了几张后，我和小伟一商量，就终止了行动，返回约定地点集合。谁知凯军、大锤、卫星他们比我们回来的还早，一个个屏气凝神，警惕地向四周张望。立夏最后一个回来，他战果辉煌，手里拿着一沓对联。我们把揭来的对联上交立夏后，他立即重新分配，我分到五张，就仓皇跑回了家。第二天一早，我在床上隐隐听到父亲对母亲说，昨天咱村庄儿来贼了，不过倒没丢啥东西，就是有二三十家大门上的对联被人偷走了，只听母亲说，这大过年的，咱家可得照顾紧了，别出啥事……
　　等到寒假开学，发了新书，我那五张对联没一张派上用场，不是小就是背面有浆糊。立夏他们的情况和我一样，最后立夏命令我们，把所有对联统统焚烧，毁灭“罪证”。
　　经过此事后，立夏在我们心中的地位骤降，凯军和大锤蠢蠢欲动要“独立”。立夏有了危机感，就尽力讨好我、小伟和卫星，孤立凯军和大锤。一个周六下午，立夏对我们说，要去摘桑葚吃。村西头四妮儿奶奶家附近，有一大坑，旁边是四妮儿爷栽的两棵又高又大的桑葚树，一到麦收时节，树上结的都是青青的桑葚果，甚是喜人。随着天气越来越热，青青的桑葚果就会慢慢变成紫黑色，多汁、肉厚、酸甜适口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，能吃上桑葚果可是件很奢侈的事儿。因为桑葚树高大，一般人够不着，就是上到树上也不一定能摘到多少，所以四妮儿奶奶家就没派专人看管，但是他们也会时时留心照看。那天立夏领着我们来到桑葚树下，仰望着枝繁叶茂的大树，树梢上挂着一串串青的、紫的桑葚，令人垂涎欲滴。我不会爬树，小伟和卫星不敢爬这么高的树，立夏一马当先，脱下凉鞋，紧紧腰带，在手掌心吐下几口唾沫，一猫腰，就爬上了树，噌噌几下就淹没在了树叶里。眼看就要拿到成果了，恰在这时，四妮儿爷从家里赶着牲口出来，看到我们几个在桑葚树下东张西望，就吆喝着驱赶我们离开。我一看事情要败露，急忙给立夏传递信息，就边走边大声背乘法口诀，以让树上的立夏知道下面的紧张局势。四妮儿爷对我的举动虽疑惑不解，但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，直到我们走远，他才姗姗离开。等到四妮儿爷走远了，我们立即从隐藏处跑回来，对树上的立夏报了平安，瞬间五颜六色的桑葚从天而降，不一会儿，就有一洗脸盆那么多了。我们拿着桑葚，跑向小河边，把桑葚胡乱在水中涮涮，来不及品味，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，片刻之间，风卷残云，桑葚一扫而光。我们虽意犹未尽，但也解了馋，大伙儿心里都非常高兴，我、小伟和卫星再次重申了立夏的“大王”之位。后来，凯军和大锤听说了此事，忙向立夏认错，表示还愿拥戴立夏为“头儿”。
　　凯军和大锤虽说承认了立夏的“霸主”地位，但没吃上桑葚，心里不舒畅，就向立夏申请能否让他们也吃上桑葚。立夏考虑再三，树高、危险大，还有恐怕被四妮儿奶奶家的人撞见，所以就没同意。凯军和大锤很失望，立夏安慰他俩说下次可摘杏吃，本是一句糊弄话，凯军和大锤却当真了，天天缠着立夏去摘杏。全村只有四妮儿奶奶家有两棵杏树，而杏树不像桑葚那样散管，四妮儿奶奶整天在家守着，唯恐黄杏丢失。况且她家三面环坑，一面临路，易守难攻，这让立夏犯了难。
　　立夏无法，就找我商议对策，我灵机一动，对立夏如此这般一说，立夏频频点头、马上同意。那天下午，太阳还高高挂在西方，我们几个下课铃声一响，就箭一般往家赶。大人们还没收工，村庄少了平时的喧嚣和吵闹，显得静谧而平和，偶有几声鸡鸣犬吠从户院中传出，倒给夏日里的小村庄增添了几分田园色彩。凯军、大锤、小伟、卫星和我慢悠悠地向四妮儿奶奶家门口走去，四妮儿奶奶家是矮矮的泥垛院墙，大门是用几块木板拼凑的。这时四妮儿奶奶正戴着眼镜在门口做针线活儿，看见我们几个朝她家方向走，忙放下手中的活儿，警觉地看着我们。凯军和大锤走上前对四妮儿奶奶说，想吃她家几个黄杏，四妮儿奶奶连连摆手，嘴里说着杏还没熟透之类的敷衍话语。凯军和大锤磨磨叽叽一会儿，换上了小伟、卫星和我，我们轮番上阵，把四妮儿奶奶气得火冒三丈，要拿棍子打我们。就在这时，远远听到立夏的暗号声，我们就装作害怕的样子跑着离开了四妮儿奶奶家。在一个僻静的隐蔽处，我们和立夏会和，只见立夏用上衣包了鼓囊囊的一兜黄杏。我们激动地手有些颤抖，在立夏的主持下，平均分配，找了个小水坑，在那里又是洗又是吃，真是比过年都高兴。疯玩了一阵子，大锤突然问立夏，他是咋弄到杏的？立夏指了指我，说是我出的主意。原来，这一段时日，收音机里正播放评书《刘邦和项羽》，里面有一个 “明修栈道，暗度陈仓”的典故。立夏向我问计，突然我就想起了此招儿。我和凯军几个在前面和四妮儿奶奶缠磨，立夏从坑中凫水到四妮儿奶奶家背面，翻墙而过，悄悄爬上杏树，摘杏后，再从水中返回，神不知鬼不觉，就把四妮儿奶奶给骗了。听完我的话后，大家笑作一团，那笑声透着童真在空中久久回荡。
　　童年似一杯淡淡的茶，让你回味；童年似一条弯弯的小路，让你成长。一晃几十年过去了，再次回想起那些童年旧事，那些儿时的小伙伴儿，仍然有无限的留恋与不舍在心中涌出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作者：刘长征 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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